萧端萦没想到,她那日顺嘴胡说的话被钟毓当了真,回去竟然真的查探了项邯同她被困长乐亭一事上的关联。
钟毓与项邯关系的缓和萧端萦是看在眼里的,她是过来人,前几次她见钟毓时,钟毓脸上新妇般的娇羞是藏也藏不住的。
项邯为人狠辣,做事从不给任何人留情面,萧端萦见他都要惧上三分,不管当时长乐亭中的事情是否是他所为,钟毓若是因此与他把话挑明,也绝不会得到她曾经想要的结果。
项邯如今为朝中重臣,就算是为了面子也断不会允许夫人与自己和离再嫁,钟毓这么做轻则会被禁足,日后难以出魏国公府半步,重则,项邯要了她的命,对外声称夫人得了恶疾,溘然长逝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她若是早知钟毓有这样的打算,绝不会帮她去请遥琴公子。
萧端萦无不担忧地说道:“阿毓,长乐亭中之事是不是项邯做的对于你如今又有什么分别,既然你与他已成夫妻,他便断不会允许你与他和离再嫁于别人,若你真的揭穿他,伤的可是你自己。”
钟毓闭眼苦笑一声:“他既然能这般对我,为何我就必须要隐忍接受?为何他想要如何便如何!若你知道当日我在长乐亭中有多害怕绝望,也不会这样劝我了。”
萧端萦知道钟毓只是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,实际上性子拗得很,这件事是她过不去的一个心结,若是她道了实情还在项邯身边隐忍不发,必会憋出病来。
萧端萦握住她的手腕,“千万别惹恼了他,不然即便你现在是他心尖上的人,他也未必会手下留情。”
钟毓稳了稳情绪,应下声来。
二人走入衣料铺子,钟毓只让遥琴转过身去瞧了一眼,便确认那晚弹琴之人是甄定无疑。
钟毓让遥琴将衣裳脱下来,塞给他一包银子,着车夫将他送回春意画舫。
临别时,萧端萦又再三叮嘱钟毓,不要因一时的气愤做出惹项邯不快的事情来,世界上身形相似的人何其多,这个证据并不充分。
萧端萦说的没错,沈梦谦的死和这身红衣都无法说明什么,很容易就被推翻,所以她必须进入花木暖房,趁项邯不注意时查看他那些宝贝起来的画上都画着些什么。
若是有一副能证明项邯就是小石头,那么她便有理由与他摊牌。
—
秋日的暴雨下了两三场,一场秋雨一场凉。
项邯曾无意间说过想要一只卡通鳄鱼,钟毓这几日亲自拿起针线,剪了她一条颜色接近的绿色暗纹丝绸裙做了一只鳄鱼。
时至下午将将完工,钟毓拿着这只不怎么精致的小鳄鱼发呆,突听雨声伴着脚步声从廊下传来,随即房门被推开,项邯携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。
钟毓一愣,站起身来,手上的小鳄鱼掉落在地,滚到项邯脚下。
项邯停步,俯身将鳄鱼拾起,看着她关心道:“怎么也没去午睡?”他看着手中的那只呆呆的小鳄鱼,勾唇一笑,“给我做的?”
钟毓点头,扑到了他的怀中,嗔怪道:“夫君这几日在忙些什么?每日我都看不见你,根本没心思午睡。”
项邯抚摸着散落在她肩头的墨黑色长发,“朝中之事忙完了,接下来几日我在家陪你。”
“夫君何时教我画画?你不在家时我一人实在憋闷。”钟毓抬眼看他,眼圈泛泪,看起来如同一个将心思完全放在夫君身上的深闺妇人,连她自己都惊讶为何能装得这般像。
项邯拉住她的手,将她憋在眼角的一汪泪用手指抹去,温声道:“现在就教你如何?你想画什么?”
钟毓立即破涕为笑,想了片刻道:“不如今日由夫君来画,就画……我怎么样?”
项邯颔首应允,钟毓兴奋地去衣柜旁挑了一件明黄色襦裙换上。
天空又开始电闪雷鸣,二人去花木暖房时,已经有急急的雨滴砸落在地上。
项邯撑了一把天青色油纸伞,将钟毓护在怀中进了花木暖房。
钟毓为他磨墨调色之后,侧身站在窗边摆定姿势,“夫君,这样画出来美吗?”
“美。”项邯看着她出神片刻,才后知后觉地道。
他随即提起画笔在纸上勾画起来。
窗外雨势渐大,微凉的雨滴筛过纱窗落在钟毓的手指上,大约半个时辰,项邯将笔放在笔洗中,招呼钟毓过去。
钟毓提裙跑到他身旁,桌上平摊着的那幅画上,她正扶着窗框在侧头瞧着前方,眼中透出盈盈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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