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楼没应声，但他翕动的嘴唇替他给出了答案。
“但你爸之所以要瞒着你，就是知道你会这么选择。”
对于宋执早就知道于楼父亲得病的事，姜穗岁一开始和于楼一样吃惊，但稍微回神，她便在过往记忆里察觉到一抹蛛丝马迹。
之前他们在微信里说起于楼和他父母的时候，宋执就提醒过她，说于楼和她不一样，于楼的父母和她的父母也不一样。
他还说他觉得学农很辛苦。
那时他应该就已经知道了吧。
楼梯口，于楼母亲缴费回来，她感激万分，再次拉住宋执和姜穗岁的手。
“谢谢你们，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……”
夫妻俩固执保守，一直觉得手机支付不安全，钱全都存在银行卡里，今天来农大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事，所以交手术费的时候，她就犯了难。
于楼手机里也没多少钱，手术和住院费都是姜穗岁和宋执转给她的。
“我一回家，立刻就给于楼打款，让他把钱还给你们！”
姜穗岁愧疚地摇头：“阿姨，没关系的。”
虽说于楼父亲晕倒是因为颈腰椎变形挤压了动脉，但她却还是觉得自己和于楼惹他生气才是诱因。
于楼母亲猜出她的心思，反过来宽慰她：“真要是被气的，那也是于楼给气的，跟你没关系，别为难自己昂。”
于楼也凑上前，刚伸出手想拍拍姜穗岁的肩，以表安慰，半路就杀出个程咬金，用胳膊挡开了他的手。
“没听阿姨说吗，都是你气的。”
宋执装相，一副自己挡他就是为了教育他的眼里表情。
于楼知错地点点头：“是我……我刚才那话太过分了……但其实我就是想说，我从来都没有因为爸妈是农民而自卑，所以我希望你们也能自信一点儿。”
说着，他转头望向自己母亲。
“妈，我知道你和我爸是为了我好，不想我最后也累出一身病。可是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啊，我就算真回家种地，那也是开着农机操作，不会累的。而且科技发展神速，人工智能越来越厉害，说不定以后种地就跟网购似的，坐在家里就能播种、浇水、收割了呢！”
于楼努力构建农业的美好未来，于楼母亲却始终对此无动于衷。
“你别给我画大饼！就算以后真像你说的那样，那咱家也买不起那些科技！”
“于楼啊，算我求你了行不行，别再钻牛角尖了，这事就听我和你爸的吧！”
“你的理想不是回村帮我们大家吗？那你做了兽医，也是可以抽空回村，帮邻里乡亲家的牲口免费看病的啊！”
“……”
被他妈这话噎住，于楼一时间哭笑不得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转头正好跟姜穗岁的目光对上，他有意求助，可这次姜穗岁却变成了缩头乌龟，假装没看懂他的意思。
她有点害怕了，害怕自己再把于楼母亲给气晕。
除此之外，她也在反思。
反思自己和周思锦、于楼的不同。
自己家庭情况和他们家庭情况的不同。
他们三个都热爱农学，但也确实只有她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，无拘无束。
所以真正需要改变的那个人，也只有她。
她不能拿自己在“无拘无束”状态下做出的决定，来建议别人，鼓励别人。
哪怕她愿意倾尽自己所有，去帮助与别人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。
想到这儿，姜穗岁的目光也落在了宋执的侧脸上。
只不过于楼母亲正在让他帮忙劝说于楼，所以宋执并没察觉到她的注视。
“小宋，你能理解你叔叔，你能不能帮你叔叔劝劝他啊。我不想你叔叔手术做完，出来还是要为这事生气着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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