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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葵作难,沈猷叮嘱他打发刘沐赶快回京,他没能送走刘沐,回去岂不是要挨骂!但又怕刘沐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告知沈猷,只能带着刘沐折返回营地。
到了营地之时,沈猷尚在大安门外指挥攻城尚未归来,金葵将刘沐安顿在了自己的营帐之后,怕耽搁他所说的要事,便要前去找沈猷。
刘沐却将他拦下了,只道:“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再说便好。”
将近傍晚,沈猷一脸尘土从大安门外回到军营。金葵打了一盆清水给他洗脸,洗手。
刘沐听着帐外响动,听到沈猷归来,立即追了过来见他。
沈猷双手正在撩动水盆里的清水,突然见刘沐还在军营之中,以为金葵没按自己的意思将他送走,怒目看向金葵正要训斥。
金葵搓着手立在一旁,声音里透着一股委屈,道:“大人,刘沐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于你,属下不敢不留他。”
刘沐怯眼看向脸色青了的沈猷,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,“金哥儿,此事家主让我隐瞒于你,但我见你仍存抗雍之志,想必我是劝不动你了。我左思右想,还是告诉你为好,以免日后你留有遗憾。”
“说!”沈猷以为刘沐换了种方法来间接劝他归顺雍王,只低着头拧干棉帕中的残水,细细的擦手,并没有抬头看他的意思。
刘沐思忖着要怎样开口,站在沈猷面前半晌不发一句话,沈猷应是等的急了,转头看了他一眼,两人目光碰撞的刹那,刘沐却低垂下眼睑,眼泪濡湿了眼眶,声音微微颤抖道:“雍王进京当日,城中大乱。当日家主陪着姨娘去了法源寺烧香,并未在府中,府上只剩下几个小厮和几个丫头。一伙儿雍兵趁乱进了府,抢夺财物。夫人带了几个人想去拦,谁知有几个雍兵色胆包天,当即羞辱了夫人。夫人不甘受辱,一头碰在了门口石柱上,待家主回来时,夫人已经气绝了。”
刘沐说着,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。
“后来雍王得知此事,已经将那几个士兵处死。家主不是有心想要将此事隐瞒于你,只是怕你因此事气坏了身体……”
刘沐话还未说完,只见水盆旁的沈猷脸色僵住,一双眼睛逐渐暗淡了下来。慢慢地,布满了胡须的下巴上下抖动。
刘沐见状吓得后退了两步,跪倒在地,将头深深伏在地上的两臂中间,不敢看他。
沈猷将棉帕一把扔在水盆之中,只觉胸中五脏六腑炸裂般的疼痛。他向刘沐走了两步,突地顿住,仰天大叫了一声,似哭似笑。他抚住胸口,高大的身子一歪,似是要站不稳了。
金葵第一次见他这般神态,立即上前扶住了他。
沈猷却一把推开了金葵,指着刘沐道:“刘沐,你且回去,告诉沈庆溥,日后若有一日,我杀入京师,取雍贼首级,为我娘报仇,他也难逃!”
“刘沐,你快回去吧!”金葵给刘沐使了个眼色,让他快快离去。
刘沐听罢吓得连滚带爬地起身,迅速退出了沈猷的帐子。
当晚,沈猷不吃不喝,只呆坐在帐中,眼睛透过帐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篝火上跳动的火苗出神。
母亲嫁入沈家,肚子里怀着他时,父亲便娶了从小服侍他的丫头做了姨娘,母亲自此受了冷落。这些年他在外带兵,几年未得入家门,却不想母亲竟遭受了如此奇耻大辱,甚至丢了性命!她在临去之时,心里该有多绝望!
日后,再也见不到母亲了!
沈猷心里悲恸,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,只是将儿时与母亲在一起时的画面一帧一帧的从脑中翻过,可那画面也渐渐模糊了起来。
金葵将回锅热好的饭菜又端了过来,此前他已经送进来过一次,沈猷一口没动。
他想劝沈猷多少吃一点,他一天都在战场之上,上一顿饭,还是在早上。
金葵刚撩开帐帘,就听沈猷低声喝了一句:“出去!”
金葵悻悻的退了出来,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,定是劝不动他的,若是他再这般下去,身体怎么吃得消。他在帐门口徘徊了片刻,便想到了何明瑟定能劝动他。
“明瑟姐,我方便进去吗?”金葵来到何明瑟帐外轻轻问了一句。
“进来吧,金葵。”何明瑟立即应道。
此时,何明瑟正和墨知玉二人尚未躺下,俩人坐在床上正在整理被褥,再过一会儿,俩人便要入睡了。
“明瑟姐,我有点事情要请你帮忙。”金葵端着饭站在门口。
“什么事,你说吧。”何明瑟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,抬头笑着对他道。
“你出来一下。”此事是沈猷的家丑,他不欲让更多人知道。
“哦。”何明瑟放下手中的被子,转身跟了出来。
她看见金葵手中端着饭菜,疑惑道:“怎么?这个时间了你还没吃饭吗?”
“不是我,是大人还没吃。”
这一个多月以来,将士攻城,体力消耗巨大,每次见了饭菜,个个儿如同饿狼扑食。沈猷虽然身为将领,但是在这一点上却和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。他这个时间还未吃饭,除了心情不佳便是身体出了问题。
昨日她才听金葵说,城内的雍兵似乎要支撑不下去了,已经有几个雍兵在城墙之上向他们喊话要在城内配合打开城门,只要求给一口饭吃。
拿下成都城似是指日可待,这样看来,沈猷应当不是心情不好。
“他……病了?”何明瑟焦急问道,现在军营里缺医少药,若是真得了什么病,是相当麻烦的。
金葵摇了摇头。他将沈庆溥投靠雍贼,沈夫人被雍兵欺辱之后自尽之事跟何明瑟一一道来。
何明瑟听罢呆住,沈猷是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,在这个节骨眼上知道了父亲投敌,母亲惨死,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。
她知道沈猷和他母亲之间的感情好,如今听闻母亲受到如此屈辱,不知道要多难受呢!
她接过金葵手里的饭菜道:“你先回去吧,我去劝劝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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