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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猷扔了镜子在桌上,重重锤了自己胸膛一下,靠在了椅背上,接二连三的让何明瑟看见他的囧相,想必她已经在心里对自己嘲笑多次了。
罢了,避免再见到她尴尬,今日去军营。
武昌城内的街道上,这两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,道路两旁林立的铺子,虽未完全恢复到战前的繁华热闹,但是也有了些许人气儿。
沈猷骑马只身往军营走,远远见他手下副将许定从正阳街对向打马而来。
许定三十有余,惯来性子沉稳,为沈猷得力好手。
此时,但见他手挥马鞭,驱动身下骏马跑得飞快,将在路中懒散晒着太阳的野狗吓得一惊,呲牙低叫了两声,愣眼起身垂着尾巴向街边慌乱地跑去。
他见了沈猷立即拉动缰绳,尚未等马儿停稳,便翻身从马背上翻身下来。
许定没派士兵来通传,而是亲自急匆匆前来寻他,定是有什么重要军情。
沈猷慢慢停了马在路边,许定走近拱手一礼,气喘吁吁道:“大人,嘉鱼县县令李余粮,窃取了雍兵留下的大批银两、粟米逃走了。如今尚未开始秋收,百姓手里本就没有什么余粮,他们得知了消息,已经开始聚众到县衙口闹了。”
沈猷等一行进驻武昌府之后,派兵去武昌府下各县驻守,各地雍兵望风仓皇而逃,雍兵在各地搜刮民间得来的大批银两、粟米等财物却未来得及带走。
前几日,沈猷派人下到各个县内,统计各家被雍贼抢走的财物数目,本打算统计好之后将财物归还于民。嘉鱼县县令见此事不是喊喊口号,而是要来真的,且有人私下告知,他之前盘剥过的贫民趁机同沈猷手下的人告了他的状,早已心生胆怯。
他听说过沈猷的性子,怕待财粮归还百姓后,沈猷第一个便要拿他开刀,战战兢兢两夜未睡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前天趁夜带了批人潜入了粮仓和钱库,将粮、财偷搬一空。
这几年本就年景不太平,今年夏天大旱,又遭逢蝗灾,收成定远远不如往年,若是这些粮食、银两寻不回来,嘉鱼县必定民乱。
沈猷微微仰头,咬了咬后牙槽,思量了片刻,同许定道:“先将这几日在武昌城中凑的军饷、粮草拨一部分去嘉鱼县,稳住百姓。”
许定面露为难,前几日已经将要发饷的消息告知了军中将士,几月未发军饷的将士欢呼一片,若是此时挪给了嘉鱼县,怕是会在军中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,在此关头若是军心不稳定会影响士气,“大人,嘉鱼县所需的可不是小数目啊,若是……”
沈猷似是即刻便猜到了他的想法,打断他道:“军中我会想办法,你即刻就将钱、粮调去嘉鱼县。李余粮这狗贼,我亲自带兵去寻。”
……
何明瑟从李澜芝处回到后院,沈猷房门已经紧闭,想是已经出门了。
金葵正坐在院中,笨拙的穿针引线,对着眼前一双巨大的皂靴暗暗发愁。
“金葵,你还会做针线?”何明瑟走到金葵身边坐了下来,带着夸赞的眼光好奇的打量着金葵,却被他手中的鞋子吸引了目光。这鞋子奇大,鞋头已经磨烂,鞋底也磨得很薄了,过些日子天气冷了下来,根本不能御寒,她皱了皱眉头,“这鞋子烂成这样了,何必再去缝补它,好买一双新的了。”
金葵叹了口气,低着头仍忙着跟他手上的针线较劲,“没办法,我们大人脚大,武昌城男人秀气,店里买不到这么大的鞋子,他今日脚上的那双也已经穿了很久了,不抓紧补好,那双要是再烂了就真要没得穿了。”
金葵撇了撇嘴,“让我来补真是赶鸭子上架,我哪会这个啊。”
何明瑟看着金葵稍显笨拙的手指,笑道:“你这针脚这般大,就算是补好了,穿不了几次怕是又坏了,况且这鞋底都磨得这样薄了,再走上些路,就要磨穿了。”
她仔细看了看地上摆着的另外一只鞋,鞋头处还好些,其余地方破烂的情况也比金葵手上那只好不了多少。
何明瑟拍了拍金葵的肩头,热心道:“给我吧,我来补!”
“嗯?何姑娘,你会针线啊?”金葵停了手,诧异的看着何明瑟。
“当然,哪个姑娘不会上一些,虽然我小时候不喜欢学,但是自打我娘去了,我爹和我兄长的鞋子便被我一个人包了,虽然缝得一般,但是还算看得过去。”何明瑟得意的挑了挑眉毛,伸手去拿金葵手里的鞋子。
“还是不劳烦何姑娘了,被大人知道了要骂我的。”金葵往回扯了扯那只鞋,不肯放手。
“你放心,你不说我不说,他怎么会知道,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并不如你这么讨人喜欢,但是昨日要不是他带着你们一群人及时赶到,我现在可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帮你的忙,人要知恩图报不是!”
金葵见她许了不告诉沈猷,便笑嘻嘻的松开了手:“嘿嘿,有理,大人就是每日冷着脸,不像我这样爱笑,其实他待人挺好的,我跟着他这些年,他就没让我吃过亏,他说只有他能欺负我,别人不能。”
他又看着何明瑟一双雪白的柔夷在灵巧的缝补鞋子,夸赞道:“何姑娘这哪里是缝得一般啊,也太谦虚了,你一捻针线,就知道和别人不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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